霁红

【荣霖】春色如许 3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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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腊月二十一。

    荣意回来了。虽因大雪，比之前定的迟了一天才到，但也总算是能平安顺利地回家过个年。荣意这次回来，身上花里胡哨的东西少了许多，想来天津卫的学生们近来开始抵制洋货的缘故。

    荣石人逢喜事精神爽，到了二十一这日，病竟然完全好了。荣意回来之后他整天乐呵呵的，连之前放出去的几笔债追得都没那么紧了。

    荣石之前算盘打得好，心想着北方和南方小年不是一天，他二十三陪荣意过一次，二十四再陪许一霖过一次。可惜荣意这次不知听了什么话，这些天将荣石盯得极紧，让他寸步不得脱身，陪许一霖过小年这事也就稀里糊涂地不了了之了。荣石不欲在刚和许一霖和好没几天的时候就又将人晾在一边，可无奈荣意这次是铁了心要看牢他，他也无可奈何。

    除夕夜那天，荣石等荣意守完岁睡下，终是忍不住一个人摸着黑开车去了春许园。

    房间里的烛火还亮着。

    荣石推门进屋，径自向卧房走去。

    许一霖还没睡，正靠在床头发呆。他见到荣石先是吓了一跳，随即激动道：“荣石，你怎么来了？”他眼角还有泪痕，显然是刚哭过。

    荣石脱了貂皮大氅，笑眯眯道：“今日大年初一，不兴我来看看你？”

    许一霖温声细语地说：“我只是实在没想到你今天能过来，我还以为我今年又要一个人过年了呢。”他也不嫌荣石身上寒气逼人，将他拉进被窝。

    “哎，”荣石在被窝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，然后将许一霖圈在怀中，说：“前几日荣意回来了，我实在是忙得很，有些顾不上你，本来说二十四那天来陪陪你，被那小丫头一搞也没工夫了，你可别怪我啊。”

    “荣小姐一年才在承德待几天，你多陪陪她是应该的，我不会怪你的，”许一霖乖顺地将脸贴在荣石胸口，“只是这几日又免不得想你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想你，”荣石朝他笑笑，又在他腰际捏了一把。

    “这几日又抽烟了吗？”许一霖问荣石。

    “没有，”荣石信誓旦旦地摇头，“绝对没有。”

    许一霖轻笑，“我不信。”

    荣石欲待争辩，可下一秒就被许一霖的亲吻堵上了嘴唇。许一霖极少如此主动，加之二人许久未见，荣石急不可耐地把他压在身下。

    “上次你骗我说你抽鸦片的时候，我就想，要是能重来，我宁愿荣石抽多少根烟也别去碰鸦片......”

    “我没骗你，是你自己以为......”荣石打断他的话。

    “可事到临头，我还是不愿见你做一点对自己身体有害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哎，”荣石叹了口气，搂住许一霖，“我知道你是最想着我的。”

    “恨不得把我当神仙供起来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窗外寒风呼啸，屋里安恬温暖。如此温馨静谧的气氛，让人不愿开口，恐一开口就惊扰了这份安宁。

    短暂的沉默后，许一霖跪起身，一手越过荣石撑着床沿，另一手拉开了床头柜，从里面取出了个小瓷瓶。

    “做么？”他将那小瓶子递到荣石手中。荣石见他的耳根子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。

    “一霖，”荣石握住许一霖的手，认真地说：“你知道的，我不是为了这个才来看你的，这点，我希望你明白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明白，”许一霖也看向荣石，目色温柔。

    “我也希望你明白，这个……”他解开自己的衣带，“不是为了留住你，是因为我愿意。”

    按规矩，从大年初三到初五，荣家的小辈是要去给长辈们拜年的。即使荣石再想多陪陪荣意，世家的规矩也不能乱。荣石初三一大早就带着索杰出门了，荣石不在家，给了荣意足够自由发挥的时间。

    春许园内一片寂静，许一霖在屋里练字。

    “许先生，外面有个小姐敲门，说是找您。”丫鬟小月进来通报。

    她可还说了什么别的？”

    “没有了。”

    许一霖有些疑惑。他放下笔，说：“那你将她请进来吧。”    

    未见其人，先闻其声。来者高跟鞋的踏踏声让许一霖没来由的觉得紧张。荣石不在，若是有什么要紧事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应付得来。

    面前的女孩十分年轻漂亮，娇媚中还带着几分英气，看上起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孩。她开门见山的自我介绍：“许先生你好，我是荣意。”

    许一霖的心跳骤时停了一拍。他一下子定在原地，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冻住了。他知道他和荣石的关系见不得人，是以每每荣石来看他都不敢太过招摇，荣意在承德的这几天荣石更是只与他见了一面，如此种种便足以让许一霖明白自己的身份是上不得台面的，更不能给荣意知晓。

    荣意将手中精致的锦盒放到桌上，微笑着对许一霖说：“今日冒昧来打扰非常过意不去，这是我从天津卫带过来的麻花，桂发祥的。小小点心聊表我的歉意。”

    “多，多谢荣小姐。”许一霖的手心直冒冷汗。

    “今天我来，是想与你谈谈我哥哥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荣意落落大方地落座，也向许一霖示意请他坐下。她清咳几声，开了口：“我知道，你和我哥哥是关系挺不错的好朋友、好兄弟，所以我这里有件事，希望你能替我好好劝劝他。”

    “荣小姐请讲，只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上话。”许一霖低首道。

    “许先生一定可以的。”荣意似笑非笑。

    “是这样的，你也知道，我哥哥就要和鲁家的鲁宜萱小姐结婚了。我和宜萱自幼相识，她的情况我是最了解的了。她生得漂亮，又单纯善良，品德端正，家世良好，多才多艺，还留过一年洋，你说，她和我哥哥是不是很配？”

    许一霖抬起头，不可置信地看向荣意，声音颤抖，“你，你的哪个哥哥？”

    荣意不好直呼兄长名讳，便答道：“我只有一个哥哥，他单名一个石字。你难道不知道是哪个吗？”

    “你是说荣石，荣石他要结婚了？”

    “是啊，许先生不知道这件事？”荣意也一头雾水。她并不知道平日里许一霖足不出户，再加上荣石保密工作做得好，所以才会连荣鲁两大家族订婚这么大的事都不清楚。

    许一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，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，全身麻木。他怔怔地摇头：“我，我从来不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荣意未经世事，于察言观色之道还不熟稔，便追问道：“那你现在知道了，你说他们配不配啊？”

    许一霖喉咙干涩，半天才勉强地挤出一个字：“配…”

    荣意赞许地点头，“连许先生都这么说，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哥哥和宜萱打小就认识，他俩算是青梅竹马，我哥哥也一直很喜欢她。本来说，等宜萱一毕业他们俩就结婚，毕竟我哥哥岁数不小了，可是我这次回来，觉得他好像对结婚的事没以前那么上心了，所以，我想请你帮我劝劝他，让他以荣家的子嗣和未来为重，不要被一时的假象冲昏了头脑，忘记自己该做的事。”

    许一霖的大脑已经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，他木头一般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，楞着两只眼睛，无神地看向房间里的某处。

    “许先生，我这个请求不过分吧？”荣意微笑着问。

    “不过分……”许一霖脸色惨白，木然答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