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荣霖】春色如许 37
荣石的心骤然缩了一下。
空气一下子变得安静，暖炉中本在劈啪作响的炭火也恰如其分地停止了响动。
没人说话。
索杰依旧默默地垂手站着。荣石木然地僵坐在椅子上，冷汗浃背，他几欲开口，但只是嘴唇微张，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许一霖缓缓站起身来。送走许一霖的车就停在春许园大门外，里面装着许一霖的的全部家当，荣石送他的首饰和头面，他一件也没有带。许一霖本想在临走时向索杰郑重地道个谢，这会儿却怕让他在荣石面前难做，就只朝他作了个揖，然后便再不看荣石一眼，迈步向外走去。
荣石惊直起身，一把拉住许一霖的手，“你去哪儿？”
许一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，漠然道：“这段日子谢谢你照拂。”
荣石心头一凛，皱眉道：“你什么意思，你要离开春许园？”
许一霖没有说话，算是默认了。
“不行，你不能走！我没允许你走！”
荣石的手劲很大，箍在许一霖的手腕上，他挣了几次都没睁开。
“荣石，你别这样。”许一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依然没有落在荣石身上，似是已经不愿看他。
“一霖，别走，别走行吗？咱们好好商量商量。”荣石放软了语气，牢牢环住许一霖的手也稍稍松动了些，可许一霖仍是挣脱不开他的束缚。
许一霖索性不再挣扎，轻轻地说：“好啊，我不走，那你一辈子别结婚，你愿意吗？。”
荣石愣住了。
许一霖虽早已不再期待什么，可此时见到荣石犹疑的样子，心里还是顿时泛起一阵悲苦。他突然大力地甩开手腕，荣石一时不查，竟给他挣脱了。
荣石不知所措，急忙再次摁住他。
“一霖，我错了，你再给我个机会，让我好好补偿你行吗？我以后一定改，只要是你说的我一定改。一霖……”
“放手。”许一霖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。
“一霖，我真的错了，你原谅我吧……”
“你放手！”
荣石见许一霖态度决绝，愈发慌张：“一霖，只要你能留下，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。春许园已经转到你名下了，只要你留下，我就把我西郊的两个宅子也都送给你，好不好？”
他胡乱地从西装的口袋里翻出了几张，讨好地捧到许一霖面前，“还有这些，是我刚在沧州盘下的铺面，也都给你，行吗？或者，或者你要是想要承德的，无论是商铺，店铺，马场，首饰行，只要你开口，我随你挑，只要你别走行吗，一霖？”荣石恳切地看着许一霖。
许一霖任他纠缠时本就是强压着怒火，听了这话，更是肺都要气裂了。
“你认为我和你在一起是图这些？”
荣石察觉到了许一霖语气中隐隐的怒火，茫然地摇头，“不是......”
“那你还来问我？”
“我，我只是想让你留下来......”
许一霖闭上眼睛，深吸了一口气，又缓缓吐出。
“荣石，别这样了，咱们好聚好散吧。”他淡淡地说。
好聚好散......好聚好散......荣石在心里默念。这几个字明明没有重量，却又像一记重锤，直愣愣地抡在荣石的心口。他今天才见识到，这句“好聚好散”敲在心上有多疼！
他一把将许一霖拥进怀中，不管不顾地说：“不行，你不能走，你不能走……”许一霖别过头不去理他。
索杰见荣石这样小孩一般的耍赖求恳，失了平日里他最看重的气度，心里又是一阵愧疚，便出声劝慰，也算是提醒：“大少爷，您就放许先生走吧。”
荣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，听到了索杰的声音楞了一下，然后几乎是立刻就回过了神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。他慢慢松开了手。
荣石直直地盯着许一霖的脸，一字一句地问道：“你真的要走？”
“是。”
荣石硬邦邦地说：“在这承德城里，我不说手眼通天，但也还算有些本事。别说你今天走不了，就算是你走的了，不出一个月，我也一样能把你拿回来，你信不信？”
许一霖苦笑一声，惨然道：“我信。自始至终，你荣石大少爷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。”他这话一语双关，着实刺了荣石一下。
“可走不了，难道我就不走了吗？如果今天被骗的人是你，你能再安心地和那个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你的人在一起吗？不可能了，不可能了......”
荣石心疼地把他紧紧拥入怀里，他抚摸着许一霖柔软的头发，喃喃地说：“对不起，对不起一霖……我一定会补偿你的……”
许一霖将脑袋靠在荣石肩膀上，让荣石贪婪地汲取他发间令人熟悉的清爽味道。此刻的许一霖乖顺极了。
“真的吗？”许一霖问。
荣石听到许一霖的回应，大喜过望，忙答道：“当然是真的，我以后无论去哪儿我都带着你，让咱们俩不用分开这么......”
荣石高兴地说着，突然感觉下身被许一霖的膝盖一顶，紧接着一阵铺天盖地的痛感从两腿之间传来。他痛苦地捂着那地方蜷缩地倒在地上。
索杰大惊失色，急忙前去查看他的伤势，却被荣石推开。
荣石倒在冰冷的地上痛得说不出话，只能断断续续地抽气。身体的疼却及不上心里的疼的万一，他万万想不到许一霖会这么对他！在这一秒种，荣石终于对那种交付真心却被狠狠欺骗的滋味有些感同身受了。
他费力地仰望着许一霖离去的背影，艰难地命令：“一霖，不准走……”
许一霖大步向前，没理会他，却在跨出屋门的一刹那猛然回过头，看了眼在地上痛得打滚的荣石，然后悲凉地笑笑：“你不准我走，可我这不是走了么？”
说罢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荣石的脸痛苦地拧成一团。过了一会儿，他恍惚之间听到了园外发动机轰鸣的声音，他猜那一定是载许一霖走的汽车。
半晌过后，荣石终于不再疼得倒抽冷气，寻到了些力气。他甩开索杰搀扶的手，一个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，一瘸一拐地向书桌走去。
他背对索杰，站在电话机前拨了一个号码，然后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。
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。
荣石仍是没有睁眼，他的声音十分疲累：“立刻去火车站堵许一霖，他坐的是轿车，从我那私宅的方向出发的。还有，守住城里东南、西南、正南方向的关卡，如果许一霖在那儿出现也给我当场扣住，听明白了吗？”
荣石吩咐完，用力地挂上了电话。
他双手哆哆嗦嗦地在书桌上摸了一杯茶，才喝了没几口就停住了。
他静静地端着精致的茶杯一言不发，心中不知在想什么。他不说话，索杰也不敢惊扰他，屋内的空气仿佛静默。
突然，荣石用力地将那杯子向地上一摔！
索杰吓了一跳。他低下头紧抿双唇，等待即将到来的一场狂风暴雨。
出乎意料的是，荣石并没有大发雷霆。索杰抬起头，疑惑地朝荣石的方向望过去。
他看见荣石的双肩在微微颤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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